编者按: 戴志坚,厦门大学建筑与土木工程学院建筑系教授、硕士生导师。现兼任中国民族建筑研究会民居建筑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,中国建筑学会生土建筑分会副会长等职务。2012年6月5日,“中国北方村落文化遗产保护工作论坛”在yl8cc永利官网举办,围绕古村落保护相关议题记者采访了戴志坚先生。
记者:您对福建省内的古村落进行了多年的深入研究,那么,对今天遗存下来的古村落现状持有怎样的看法呢?
戴志坚:从2002年算起,我从事这方面研究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,对于这个问题我困惑了很久。当时福建省建设厅的城建处拨款,要对历史文化名城进行保护及资料整理。然后我带领本科生和研究生对四十几处古村落进行测绘、拍照调研并制定了一些粗略的规划。但遗憾的是,虽然做了这么多村落的调研与规划,但没有几个古村落因为我们的努力而保存下来,由于缺乏资金,很多项目都被搁置,没有真正的付诸实施。
古村落保护问题虽然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,但是却很少有机构愿意真正投资去做这项事业。偶有一些机构愿意来投资,但是却采取杀鸡取卵的方式进行“保护”,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对古村落造成了破坏。而且像福建沿海地区这样经济越发达、城市化进程越快的地方,古村落的东西拆的越多。反而是一些比较偏远的地区,由于经济比较落后,所以很多古村落保存下来了,但是如果有一天这些偏远地区也富裕了,那结果就不敢想象了。有时候我会感到很困惑,仿佛看不到美好的前景。这是实话实说,也是一个很沉重的课题。
记者:目前,我国的古村落保护主要存在哪些问题?如何有效地去解决这些问题?
戴志坚:古村落保护缺乏一个有力的管理部门。村落、历史文化名城或名镇现在都属于当地的政府管理,如果政府不投入资金,一切就很难进行下去,所以现在这项工作几乎是一种无政府的状态。比如,有些地方机构想做古村落保护项目,对古村落进行一些规划与修缮,但是基本是按照他们自己的意思去做,对于专家的意见采取不多;有些地方引进一些旅游机构,在古村落中做一些新的设计或建筑将古村落保护起来,反而造成了加速性的破坏。
如果有可能的话,政府应该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从事古村落保护的管理、实施、修缮等一系列事务,这样就好多了。但是目前却还是属于各自为战的状况,现在的主要问题还是没人管。
记者:因生活方式的转变,民众对村落建筑及其空间的需求也会相应发生变化。如何看待古村落与现代生活之间的关系?
戴志坚:随着时代的变化,人的生活行为也在发生很大的改变。古村落毕竟是几百年前的历史遗物,它与人们现代生活中有很多不协调之处。我认为,古村落保护可以有两种方式,一种方法是保持原有的古村落风貌,迁走一部分老百姓,恢复古村落的历史遗留,并将其保护起来;也就是说,在古村中把一部分人迁出去,剩下一部分人从事管理、卖票、讲解、卫生等工作。另一种方法是在古村落外面或附近另建新村。但目前很多地方政府由于资金问题,做不到把住户迁出去,而是在村落里面乱拆乱建。
协调古村落与现代生活之间关系的方法,就是将其分开,新村归新村,旧村归旧村。新村建设可以采用民族建筑样式,比如,古村落建筑檐口等细部构件做成仿古建筑的形式。但是最大的问题还是资金问题,一个古镇的修复与保护往往需要上千万上亿的资金来拉动。现在很多地方政府想做这方面项目,但是由于资金问题,实施起来很困难。有些地方正在做,但是进程很慢,滞后于古村落古建筑的损坏速度。
记者:维修性破坏是古村落衰变的一大原因。古村落修复改造应坚持什么原则,注意哪些方面的问题呢?
戴志坚:古村落保护不单是保护一处名迹一座寺庙那么简单。如果仅仅是一座寺庙,那可以通过文保单位去做。古村落要保存它的形态,具体包括实体的与非物质文化的形态。实体的形态包括建筑,寺庙,祠堂,楼阁或者廊桥等,这是有机的整体,此外,还包括人的生活空间形态。非物质性的形态包括:民俗,节日,民间艺术等。这些非物质文化的形态必须在村落中得到延伸才能保存下来。如果要修复改造,这些原始形态还是要继续保持的。比如说,店铺能维护的就尽量维护,往日的理发铺、剪刀铺都保持原有的形态,身穿店小二的衣服,使用古村传统的工具等。政府投资,让店主能够在那里生存。像打铁这种工艺性的东西也要扶持。福建今年开始做古村保护,以前没人管,但是管得太快也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。有些地方的古村落保护工作三个月就完成了,修复的东西让人哭笑不得,这就是一种建设性的破坏。要做的好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,所以说旧的要像旧的,新的要像新的,旧的要保持其原汁原味,保持原来的生活方式。一个博物馆如果没有人参观,这个博物馆就没有了灵魂,只是一个壳,但是如果连壳都没有了,还有什么东西可做。中国的古村落保护现在正处于一个十字路口,如果做得好,古村落能保存一些,做的不好,古村落在未来的几年内会迅速的衰亡。
采访:张莹